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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轉錄】流浪......TBC




如果天堂就在這裡,地獄亦不遠矣......



於是我出走……

2005年的七月,超越台灣夏天該有的氣溫的怪天氣,我放縱自己向天邊遊走,悶熱的氣流隨著開啟的車窗噴來,漸漸地,屬於海的鹹濕氣味襲向我,放掉油門,踩下煞車,停在路中央決定下一分鐘的方向。

喇叭聲提醒我該移動了,但我還沒有決定好下一分鐘的流浪該往哪裡去,烏雲來了,雷聲響了,踩下油門打了方向燈慢慢向路旁停靠,放下了座椅,不太在意汽車音響唱些什麼,仔細聆聽雨滴掉落地面的聲音,我應該要睡一會兒。

……………………

很熱,汗就這樣從毛孔裡被擠了出來,一滴一滴終究成了如瀑的雨珠,和著夏日午後夾雜雷聲的水幕,喚醒不知是過勞還是中暑的我。

十五元的打火機,不知還要用多久才會用完,明明剩沒多少油水,卻依然火光旺盛,點了支煙,徐徐地抽吸著漫天的煙霧,多餘的煙燻傷了我脆弱的眼,一瞬間讓我有了想哭的錯覺;天知道我是真的想哭,那也不是錯覺,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猖狂的雨勢,卻讓我忍不住狂笑了起來!

熄滅煙頭傳來不適的焦味,嫌惡地抽動了下鼻頭,拉起排檔,再次開始我的旅程,一個以逃離你為目的的旅程。

沒實現的諾言就是一種謊言,我們用這樣的謊言綑綁彼此,餵以甜言蜜語的毒素,然後假裝這樣能夠天長地久直到永遠,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是令人傷感的諷刺,我們的天長地久在天主見証下毀在另一個人的手上,你是劊子手,我卻只能躲到天涯海角為廉價到不行的自尊找一個地方填補傷痛。

2005年的六月,瞿芳齡成了幸福的六月新娘,夫以妻為貴的方少華娶了她終於穩佔卓曜企業的董事長寶座,而因為這場婚禮導致失戀的蘇遠超正在環島中療傷止痛,故事從這裡才開始……。


《一》開始

我對你在公司裡面怎麼樣都沒有意見,為什麼你總是拿『為我好』當藉口一次一次地背叛我?

電視螢幕裡的節目隨著搖控器的撥轉不停更迭著,耳邊不斷傳來另一個人的話語,聽不清楚他在講什麼,反正我也沒興趣,漸漸的他提高了音量,大概是因為我不理他吧,所以他正在努力強調他的存在感。

煩!

關掉電視,站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那叨叨絮絮的聲音居然如影隨行地想要跟著進房,頭也不回用力將門關上,讓那囉唆的負心漢隔絕在房門外。

方少華呀!方少華!你如果想要坐擁金山銀山,想要在卓曜裡面呼風喚雨,那又與我何干?說穿了你就是捨不得這一切,跟你的目標理想相比,我不過是個螻蟻,不,連塵埃也比不上無足輕重的角色,你又何必把自己的變心講成對我的癡心?

門外傳來一聲咆哮及鈍物撞擊房門的聲音,那個負心漢終於放棄了,出門了,把多餘的時間、旺盛的精力拿去孝敬他偉大的未婚妻──卓曜企業董事長的女兒瞿芳齡。

方少華,你搞錯了!我蘇遠超不會因為你失業就餓死,也不會因為你飛黃騰達而身價上揚,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要讓你清醒,我要離開這裡。

…………………………

七月的午後雷陣雨來得突然去得也很瀟灑,無意義在海邊閒晃的蘇遠超,望著天邊的雲彩,已經盤算好明日的行程。

幾天了呢?

是我太貪心?有人願意賭上他的一生和別的女人走向愛情的墳墓,只為了和我天長地久,而我卻把他當成負心漢,一個人躲在天涯海角獨舐情傷…

這是第幾支煙?

也許我自由了,從他結婚開始,我不再打開手機,不再接收任何的聯繫,那些都會提醒我昨日的甜美與今日的諷刺;抑或是我終於被囚禁了,被鎖在情傷的無底洞裡沒有人救贖得了我!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北台灣的海岸,說不出的淒惻,抽著煙,喝著酒,車裡的音響沒有關,不想聽新聞,不想聽關於他的一切消息,海風仍然吹著,今晚,隨便找家旅店休息吧!

旅店的隔音不太好………

我想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有著霉味的住房雖然因為冷氣降低了室外氣溫帶來的煩燥,但是隔壁房客的熱情吶喊讓我夜不成眠,我不想想起你,只好下樓到旅店門口抽煙解悶。

半個小時一包煙,終於一名服裝妖冶的女性從樓梯走了下來,我們對望了一眼,她那流轉的媚眼似乎在說些什麼,我知道,可是我有性潔癖,我的拒絕裡面沒有對她的行業有一絲絲的不屑,她懂,笑著轉身踩著高跟鞋灑脫離去。

今夜是個容易想起他的夜晚,或許應該換個地方和陌生人聊天,聊到忘了現在幾點幾分幾秒。離市區半個小時的車程,說不出是想要解放還是壓抑自己,夜生活不適合我,或許是我根本不曉得自己適不適合,三年來,我已經忘了流連於凌晨三點的台北的感覺。

震耳欲聾的搖滾在小店裡放肆著,黑壓壓的人群正好成了我的掩護,你一定不知道這才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90cm是我習慣的座位高度,40%是我最愛的酒精濃度,沒有意義的嘻笑怒罵是我放鬆的方式,你從來不曾好好了解我,當然也不會知道我的心這麼空洞。

這不是個陌生的城市,如果有熟人出現在身邊也不值得驚訝,我很清楚你不會出現在這裡,這裡對你來說是荒誕的,是低俗的,是墮落的,但是你一點也不知道,我並沒有因為跟你在一起三年而感到豐富、昇華甚至變得高尚,空洞的心就像是開了一層又一層的無底洞毫無底限向下墜落,或許哪一天終於找到了降落點,然後摔個粉碎。

回到這裡,我決定重新開始……


《二》然後…

打開了手機,坐在吧台上的我點了一杯伏特加萊姆,酒保遞來一支不知什麼牌子的煙,湊向前銜住的同時我挑了挑眉以示感謝,他順手為我點了火,笑著說:

「好久不見,Joe…」

「嗯………」

我沒有回答,只是笑笑地望著他,五年了,他的眼邊多了條魚尾紋,其他沒變,蓄小鬍的下巴,阿兵哥的三分頭,帶笑的唇以及尖挺的鼻,煙幕靜靜地將我們隔開,拿起酒杯淺啜一口。

「你的手機響了,不接嗎?」對著我的手機他點了點下巴,

「我聽不到………」雙手做勢摀住耳朵,

下一秒鐘他拿起了我的手機,頭也不回地往吧台後丟去,我怔愣地看著他,只能勉強從口中吐出「幹什麼」三個字,他看了我一眼,

「如果不想接,幹嘛要帶在身上?」

「把手機還我…」

「我不知丟哪去了,要就自己去撿!」

「馬的!你欠扁嗎?」

隨著音量提高,開始有人注意起我們的爭執,我壓低了音量,

「葉、劭、文、我再說一次,把手機還來!」

「我也說了,你自己去撿!」

不知是哪根筋不對,葉劭文好像是故意激怒我一般說出挑釁的言辭,卻又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被激怒的我氣憤地將手上的煙一甩,踩上高腳椅翻身進了吧台,抓起他的衣領,狠很地給了他一拳。

扭打在一起的我們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往來之間,我的臉頰腫了,他的下巴擦傷了,旁邊的人群已經視若無睹,打到眼紅的我們,沒注意到吧台邊來的嬌客,直到嘩啦啦一瓶XO倒在我們身上,才讓我們停了下來。

「………劭涵………」

1998年夏初,我的初戀在高中畢業上大學前的那個暑假展開,很平凡的序幕,我們一起打工,便利商店的工作排譴了年輕人無聊的暑假,順便賺取一些零用錢,再來就是談場倆小無猜的戀愛。

葉劭涵,葉劭文的妹妹,交往三個月後,她介紹我跟他哥哥認識;惶惶不可終日的我在認識劭文後找到自己的方向,我開始在他店裡打工,學習調酒以及場內外一切打點事宜,然後劭涵高中畢業了,上大學了,變美變成熟了,對我的期待與憧景也漸漸淡了,有一度曾聽她說,「大學生!原來就是這鳥玩意兒!」,也許還變粗野了………。

認識劭文的時候,他已經退伍兩年,與朋友合夥開了一家PUB,對我來說就像大哥一樣(吧!);劭涵成了大學生後半年,魂就給系上的學長勾走了,我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被通知分手,像是學期末拿到成績單赫然發現被退學一樣震憾。

那天我拖著失魂的軀殼以萬分不願意的心情去打工,劭文好像沒被告知這個關於我的悲慘新聞,沒神經地一直逗弄我,直到我拿了一瓶米酒躲在廁所裡兩個小時沒出來,他才發現吐得亂七八糟哭得淅瀝嘩啦的我癱在地板上,後來怎麼了我一點也記不得,只知道醒來就見到沒大腦的葉劭涵和她的新男友兩個人站在我床邊慰問我的醜態。

終於那一對該死的有情人走了,然後劭文提著蚵仔麵線,趁開店前兩個小時過來探望,還告訴我再多休息一天不用急著上班,他坐在床邊把小矮桌拉近,裝好兩碗麵線,一邊說著「失戀不過就是這樣,別放在心上」這類無關痛癢的安慰話,一邊叫我起來吃麵線。

初戀總是比較痛,吃著吃著不知何時竟掉下淚來,覺得自己很蠢的我轉頭抽了張面紙胡亂地拭去淚漬,劭文在一旁看了只是笑笑沒說話,兀自點根煙遞給我,我接下來抽了兩口,他的聲音在耳邊攸攸響起,

「我很喜歡“Smoke Gets in Your Eyes”這首歌…」

我輕輕地哼了起來,是呀!我現在就像是煙燻到的鮪魚,心頭狠狠地被愛情這個煙霧嗆傷,淚不由自主地氾濫,朦朧中指間的煙被抽走,劭文的臉貼近視線,然後我們接吻了,但是我的心卻空了。

後來,只要是我失戀,就會把“Smoke Gets in Your Eyes”這首歌拿出來聽,不停重覆直到我喝醉為止,這種感覺真自虐………


《三》於是…

「誰來跟我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

少了學生的清純,多了點社會人士的深沉,挑高眉的劭涵望著兩個被酒淋濕的男人,開口冷冷問道。

似乎是很有默契地,我和劭文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不打算回答劭涵的問題,劭文拿起水槽邊的杯盤輕輕擦了起來,我則往吧台後尋找我的手機;

「你們是耳朵打聾了還是嫌我講話不夠大聲?」

劭涵在吧台邊落座,一把將XO的空瓶推向劭文,一邊尖刻地問道,只見劭文依然頭也不抬,抄了張紙往劭涵的面前塞,

「連同上次的藍帶,請一次付清,小本經營概不賒帳!」

昏暗嘈雜的室內要找到我小小的手機真的很不容易,晃了幾圈之後,我決定採取一個更有效的方式,

「各位來賓您好,歡迎光臨ZERO,您若有尋獲手機一只,煩請交給吧台,我們帥氣的Angus會免費請您喝他的拿手特調,喝到你爽為止!謝謝大家~」

站在DJ室裡撇見吧台邊傻愣的葉氏兄妹,受傷的心終於稍有平復,真對不起呀劭文,每回我失戀,倒霉(?)的都是你;回到吧台,劭涵一臉興味地看著我,

「你和方少華怎麼了?」

劭文仍舊沒停下手邊的動作,望著我沒開口,

「……劭文,我的手機就拜託你了,我想回去換個衣服…你也是,找個空檔去換衣服,濕答答的很不舒服吧!明天見…」

轉身離開的同時,付錢的那只手被按壓在吧台上抽不開,我詫異地回過頭,正好對上劭文的眼,熟悉的訊息慢慢向我傾洩而來,大腦裡正孕釀著某些怪異情愫,

「…我不想講…」

「我陪你…」

「…………你明知道我現在沒辦法對你說『不!』……」

「那就別說…」

「………」

「喂!喂!喂!」吧台邊傳出手指敲擊的聲響,「你們兩個會不會太投入了一點?」

似乎又很有默契的,我和劭文同時回頭對著劭涵說,「小孩子早點回家睡覺!」

六年來,我一直在想我和劭文的關係,很難解,我曾經當他是大哥,既然是大哥,那就像家人,可是家人怎麼會接吻上床呢?不是家人的話,那又是什麼?我不認為他是情人,但他確實都會在我最脆弱時給我安慰……

「Joe…」

嘆了一口氣,

「我等你下班…」

天知道這是什麼關係?!我不知道…或許劭文知道,也或許他也不知道……

等待的過程中,奇蹟般完好如初的手機被送來吧台領賞,我翻轉著手機然後看了看未接來電,十通…呵!方少華~我不知道你有這麼多情呢!蜜月旅行中還不忘打電話給『前』情人,再看看簡訊,都是些遜掉了的解釋,老實說,有解釋和沒解釋沒啥兩樣,反正都是他在說他決定,我注定只能當聽眾和執行者,現在下戲了,我只想給他一些掌聲好讓我順利退場。

「好久不見…」

銀鈴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回過神來我發現許久不見的臉孔正對著我笑,

「芷馨…你怎麼在這裡?」

這真是不小的震撼,望向她修長的手指,再看看細緻膚質上點綴的五官,三年來除了變得更嬌媚,歲月不曾在她臉上留下記憶。

「唉呀~她是我高中同學呀!今天我們在這裡開同學會,她當然會在這兒呀!」

全場飛了一圈的劭涵轉回吧台,親膩地摟著芷馨的嫩肩,

「怎麼?你們認識?!」

看著她們勾肩搭臂,苦笑了下,我輕輕地說,

「芷馨是我第三任情人…而劭涵是我的初戀,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同學…」

出社會的第一份工作在我畢業後沒多久便展開了,本來就不打算深造的我進入一家外商公司當業務助理,除了經濟考量外,更多的原因是不想放棄在ZERO的工作;在那裡我認識了邱芷馨,她是一個秀外慧中的女性,沒有特別驚豔的外表,卻有一身令人妒忌的好膚質,說話聲音很好聽,說她開口講一句話能夠挽救世界末日,我想一點也不誇張。

我應該是愛上了她的聲音,第一次和芷馨約會時在心裡面我是這樣想的,那是一種救贖,彷若光聽她的聲音就能洗滌我一身的罪孽,甚或是洗清在我心中那份欲碎的回憶,他和她的黑色記憶。

「謝謝妳曾經救了我…」

望向芷馨,我用清澈無慾的眼向她道謝,

「不,沒有人能夠救你,除了你自己!」

芷馨笑了,她還是那樣開朗,笑聲依然那麼清亮,

「這一杯,我請妳!」

謝謝妳在無盡的黑夜為我送來天籟,可惜現在的我已經沉入泥沼,深深陷落在不見光明的煉獄中,聽不見救贖的聲音了。


《四》接著

約莫凌晨兩點,劭文對其他工作人員交待了一些事情後,便拎著外套走過來,我與芷馨的對話早在半個小時前結束,離開前她給了我聯絡電話,希望改天約出來茶聚。

「走吧…」

去哪?我沒有問,他也沒說,跟著他的腳步出了ZERO,望著久違的子夜天空,深吸一口濕濕涼涼的空氣,是自由的香氛還是孤獨的味道?

「我們,好久沒有這麼晚見面了…」

劭文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休旅車的門一邊說著,

「我的車……」

「明天再來開就好了……」

走吧…………

車子在夜晚的台北街頭前進,打開的車窗、輕送的晚風以及音響流洩而出的「Smoke Gets in Your Eyes」……

They, asked me how I knew,
My true love was true,
I of course replied, something here inside,
Can not be denied.

They, said some day you'll find,
All who love are blind,
When you heart's on fire, you must realize,
Smoke gets in your eyes.

………………

我點了煙,放下座椅,半傾著身望著窗外,路燈在行走的車內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分手了…」

靜夜裡的些微聲響聽起來是那麼清晰,我以為自己只是在囈語,聽起來卻像雷鳴,劭文看著前方開車沒答話,閃爍的路燈迷惑了我的眼,那一剎那我以為他就要離我而去,倏地從座位上彈坐起來抱住他。

嘰~地一聲緊急煞車,車子停在偌大的台北街頭,四週的店面都關了,我倆在車內激情擁吻,管他路上有沒有車,管他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管他媽的方少華到比利時還是月球渡蜜月,我只想緊緊抓住眼前的這個人,讓他全面淹沒我的理智。

分不清是淚還是汗,嚐到鹹濕的我們拉開了彼此的距離,背對著路燈燈光的他不知現在是什麼表情,

「你哭了…」

他輕輕地說,

「是嗎?我怎麼沒感覺?!」

我笑了,舉起雙手掩面擦拭了一會兒,聽到他在耳邊輕輕問著,

「你住哪?」

「今天,在金山…」

「你在旅行?」

「我在自我放逐。」

「放逐到我這裡來吧!我有很大的空間能讓你撒野…」

又一次碰觸到這個話題,我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回應劭文,一個字一句話一個表情一些動作,都有可能造成誤解,我喜歡他,但是還不到可以在他心裡撒野的程度,我很清楚,現在的我很亂,但已與方少華無關。

「去海邊!」笑著回答他,「我想看日出!」

車子再次啟動,劭文在嘆息的錯覺正向我襲來,而我也慢慢陷入過去的記憶中。

六年前的那個吻,後來一發不可收拾,本來失戀酒醉哭得傷肝搥心的我,哭得更厲害了;劭文應該是很有經驗人,那個吻吻去了我心頭的苦澀,也吻醒了我的七魂六魄,但我從來不曾聽他說過他的情史。

「發生了什麼事?」

劭文的聲音很平靜,像是不曾有過五分鐘前的激吻,他的話讓我想起芷馨的關懷,乾淨的音質與淡淡的擔憂,即使是激情中也不曾沾染一絲塵埃,

「他結婚了,理由是為了讓我們能永遠在一起。」

有的時候荒謬和理智就像一體的兩面,方少華是個聰明人,只有他想要沒有得不到;然而千錯萬錯,他不應該把我當成一個冷冰冰、沒知覺沒大腦甚至沒神經的娃娃任他擺佈。

在公司裡,我是他的助理,在我眼裡,他有超越其他主管的手腕及處事能力,在老闆的眼裡,他無異是個不可或缺的人材;我和方少華大學就認識了,他是大我兩屆的學長,因為出色的外表和學生會的職銜讓他在校園裡春風得意,愛慕他的同學學姐學妹像士林夜市裡的人潮一樣多,而我跟他當時只是點頭之交。

再次談起我和方少華的過往,似乎不是那麼的真實──剛進學生會時因為職務上的往來,所以好像蠻熟的,但也只是好像,我對「花蝴蝶」這種生物敬謝不敏,所以除了公事以外能不接觸最好。

相處一年之後,或許是對他的處事能力刮目相看進而改變觀感,偶爾大夥約出去玩我也就不那麼刻意迴避他,這件事後來在我和少華交往時曾經被提起。

談著談著,車子進入薄暮中的海岸線,劭文在堤防邊停了下來,然後從後車箱拿了幾罐啤酒,順手扔了罐給我,

「你沒帶他來過店裡…」

劭文喝口啤酒瞇著眼問,

現在回想起來,我不曾帶過任何交往的對象到ZERO,為什麼呢?


《五》延續

拿著啤酒下了車,輕靠在溫熱的引擎蓋邊,我回頭看著劭文夾著煙和酒瓶的指頭,一個酒吧老闆的手,有點粗糙卻很溫暖。

望著海平面的那端,淡紫藍的天空,讓人想要猜測今天的天氣,昨天一陣大雷雨,洗去了惱人熱浪;

「嗯……」

堤岸邊有零星走動的人影,那應該是住在附近的漁家,望著他們,望著漲退的浪潮,沒有回答劭文問題的我,舉步向沙灘邁進;北台灣的沙灘,一點都不浪漫,垃圾和雜物就像我的煩腦一般堆積在岸上。

海浪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浸濕光裸的我的腳,猜不到劭文在身後看著我的眼神,我舉起雙臂挺直腰桿,對這個半睡半醒的世界無言地吶喊!俯身拾起腳邊的石頭,向著退去的海水拋擲,接連跳躍的小石輕點著海面最後沒入海水中,不見了……

劭文走了過來,坐在濕軟的沙地上,也不管海水是否會弄濕他的衣褲,隨性地撥弄著沙地裡的小石及貝殼,

「……今天在店裡碰到我的第三任情人!……世界怎麼就這麼小?她居然和劭涵是高中同學!」點了一根煙,我低頭對著劭文說,「回想起來,這還是第一個除了劭涵以外,曾在ZERO出現的我的交往對象呢!雖然已經是過去式了……」

停下手邊的動作,劭文靜靜地抬起頭,他的眼中有一抹深邃,沒有辦法被探知的想法,對望許久,他笑了,笑意由他的眼中浮現,慢慢地擴大,慢慢地擴大,……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看著劭文,我不禁開始思索,這個人以及ZERO對我的意義,或許在下意識裡,我已經將ZERO當成一個私人的秘密基地,心靈的港灣,而劭文就是當我漂漂蕩蕩回到岸邊時,為我套上繩索的管理員(?)。

隨著天色大亮,路邊的車子也多了起來,又是新的一天,劭文站起身拍了拍沙漬,

「去吃點東西,我載你回去…」

回去?去哪裡?一樣讓我困惑卻不會多想的問題,

「後來呢?」

「什麼東西後來呢?……」

「方少華!」

「在比利時呀!去蜜月了。」

「誰問你這個?我是說,他後來說了些什麼!」

「…很陽春版的說詞,你真的想聽?一般八點檔都聽得到的爛台詞哦!」

「該不會是『我絕對不會跟你分手的!』這一句吧?」

「還有『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愛你的!』,夠狗血了吧!要我相信他一邊抱著別人,一邊想著愛我,那種感覺好像背後靈,噫哦~雞皮疙瘩掉滿地哦!」

「阿哈哈!~」爽朗的笑聲在身邊響起,劭文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啪地打在我的前額,放心地說,「你恢復精神了呀!」

「……唉,說真的…」揉了一下被打紅的額頭,歪著頭靠在車窗邊,我回答,「再大的打擊應該都沒洛緯欣和梁善言給的大吧!」

「是阿!那時你整個人都恍神了,」沒有轉頭,卻將手拂上我的後腦勺,他的語氣依然平靜,卻給了我一股穩定的力量,「再站起來也花了很長一段時間。」

回想那一段令人難以忘懷的過去,真是撕心裂肺的痛,大二那年和劭涵分手(不,是被甩)後,為了能好好療傷止痛,白天我將大部份的精力投注在課業和學生會裡,學習更多新的技能,比方說電腦及美工,晚上則是繼續在ZERO打工,和劭文學習吧台的一切;充實的生活一直到大三上學期,在一次的學生會聯誼中,認識了我的第二任情人──烙緯欣。

她是一個謎一樣的女人(或許應該說,女人是謎一樣的生物?),有的時候會像女王般下達命令,有的時候又像小鳥依人一樣,總之,隨時都得好好捧著,不是怕她會發作,就是怕她會受傷。

烙緯欣長得並不特別美豔,但天生就有一種引人注意的氣質,大夥一塊去吃路邊攤,她就是有辦法讓人覺得她在吃五星級飯店的好料;有時候真的懷疑她怎麼會跟平淡無奇的我交往呢?

後來我才發現,她的女王模式和小鳥模式都是唬人用的,即使我用盡心力好好呵護她,討好她,卻沒法滿足她喜歡「大男人主義的男性」的胃口,她總說她以前的男友好Man,對我總是說「如果更有擔當一點就更好了!」,天知道我要擔當些什麼?擔當她的臣下,擔當她的肩膀,除此以外,我想不出還要擔當些什麼!

交往兩年後她終於讓我知道我該擔當些什麼,也讓我知道那個好Man的男人叫什麼名字。
by purpleimage | 2007-06-19 01:46 | 文字域_流浪